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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(下)自是人生長恨、水長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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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(下)自是人生長恨、水長東

更新時間2011-6-8 20:12:26 字數:5244

尋尋覓覓,冷冷清清,淒淒慘慘戚戚。乍暖還寒時候,最難將息……朝雲峰上寒風又起,即使第一縷晨曦也無法驅散淒涼。

幾天前的一個雨天,她仍在鳳凰樹下,暮雨瀟瀟,涼風習習,似乎一切都掛上了悲傷的色彩。眸中的期望漸漸模糊了雙眼。“大哥他死了……”、“大伯不會回來了……”那幾個聲音時時翻覆在腦海,一句句一字字都像刀子絞痛她的心。

“真的不會回來了嗎?可是你說過要我等你……”她忽然站起來,瞬間淚水紛飛,似明白了什麽,又好像要去尋找什麽。“我應該理智一點……可是就算現實如此,我也要和你在一起,永遠。”鳳凰樹下空無一人,只有微風吹動枝條,草木搖曳。

那個身影出現在了山腳下。她沒有回頭地離去,歸墟中一切的答案都會明了,她只願能插上翅膀,好快些到那裏。的確,那個空蕩蕭條的朝雲峰沒有一個人了,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?

顓頊本是要上朝雲峰,老遠就看見朱萸匆匆下山,“難道出事了嗎?”,他快速趕到山腳下,可朱萸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。他顧不上跟黃帝說明,只是吩咐看守的侍衛說:“我去看看,陛下若問起來就說我有些事要辦,去去就回。”

“是,殿下。朱萸姑娘往那去了。”

顓頊向侍衛指的方向追去,可縱使他神力高強也難趕上朱萸急切的腳步。朱萸幾百年如一日守在朝雲峰上等青陽回來,如今卻匆忙下山,只是要去哪裏?出了什麽事嗎?顓頊越想越亂一下子無從下手,開始猶豫要不要跟上去。他眼神突然一亮,恍然大悟,能讓朱萸這麽著急的人只有青陽,而她正是要去找他。整麽多年的等候,終於想通了,她一定是要去找答案。“歸墟,一定是那兒!”顓頊語氣堅定,加快了腳步追去。

朱萸疾步走著,只想著快點再快點。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,回頭一看,卻是顓頊。

“終於趕上你了。”顓頊有些氣喘籲籲,“你走的真快。”

“小王子,你來做什麽?”朱萸一臉疑惑。

“你做什麽,我就做什麽。”顓頊朝她笑笑。

“好了。快走吧。”朱萸神色慌張,轉身就走,顓頊只得跟上去,也沒再問什麽。

朱萸猛地回身,差些撞到顓頊,卻笑嘻嘻地看著她。

顓頊一驚,以為出了什麽事,卻發現朱萸“不懷好意”地笑著,產生一種不詳的預感。心中一個激靈,他也似知未知地傻笑著。

“小王子,你別裝傻了。”朱萸抓著他的胳膊搖起來,“你喚來重明鳥,來去一趟也不過半天。”

“我出來可沒有跟爺爺報備,這樣一來他若是知道了,我要挨罰的。”顓頊收起笑意,裝出一臉的苦相。

“哎呀,一去可好幾天吶!倒真是要挨罰了……”朱萸掰著手指算日子。

顓頊一聲清哨,重明鳥從天而降,他拉著朱萸躍上鳥背。“唉,那你沒辦法。走,去歸墟。”一拍鳥背,重明鳥振翅飛去。

顓頊雖然年紀輕,可靈力可不低,馭起重明鳥已是駕輕就熟,不一會兒,就到了歸墟。朱萸的臉陰沈下來,步子也有些沈重,就像有什麽末日審判在等待著她,心神恍恍惚惚,踩在一塊石頭上,步子一滑,人軟倒下去,還好顓頊扶住了她。

“姨,你沒事吧?”顓頊關切地問。

朱萸搖搖頭,強擠出一絲笑容,說:“不打緊。”

一黃一藍兩個身影停住了匆匆的腳步,只是緩步走進了歸墟。歸墟是水靈聖地,如果青陽在此療傷,既是再重也多少能恢覆大半,可是朱萸不斷用靈力試探都沒有感應,她心中或許早已有了答案——他死了,真的不會回來了!但是就這麽接收,怎麽能甘心,怎麽能安心?一步步走進,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,越是臨近,越是錐心。當她以為她的世界就要崩塌的時候,一片廢墟展現在眼前——滿地的碎片、破酒壇,還有一張破裂成兩半的琴。朱萸一眼就認出了那把是當年青陽送給少昊的鳳凰骨琴。

“怎麽回事?”顓頊看到這番景象有些不解。

朱萸臉上的陰翳散去,松了口氣道:“應該是少昊的。不論因為什麽,至少比我們預想的結果好許多。”也正是看到這一絲絲的希望,她繼續尋找著蛛絲馬跡。靈力感覺到琴邊的一方土地似有什麽不對勁,朱萸蹲下用手抓起一把沈沙細細觀察,神色凝重。

顓頊也感覺到了異常,眉毛一皺,對朱萸說:“下面有東西。姨,你退後幾步。”

待朱萸走到一邊後,顓頊施法想將東西從下面弄上來,可發現這裏被布了陣。如果硬破了陣,靈力就會有所損耗,況且誰也不知道還布下了什麽陣法,萬一中了計,可是生死的較量,他不敢輕舉妄動——這裏是高辛,他們還是私自出來的。

“怎麽了?”朱萸看出了顓頊臉上的顧慮。

“這裏被設了陣法。”

朱萸心中的不安像揮之不去的煙霧,而且一層層加重。她四下查看,緊縮的眉頭漸漸舒緩,“我找到陣眼了!”朱萸凝神聚氣,掌中一團靈力不斷凝聚化作葉片,散射出淺淺的綠光,又如一團綠火好像要吞噬陣法的力量。一剎間,綠光與白光相撞,靈力化為的葉片瞬間變黃片片落下。陣法被破,附著的靈力也變為片片晶瑩,鵝毛般飄飛。

朱萸撫掌細絨,雪花在手中瞬間就融化了,就像曾經的歡樂已經不覆存在,無限傷悲用上心頭、蕩在心間。陣法中的靈力隨著降雪而減少,雪越下越小,變成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。朝白曰,拈指揚飛,雨絲剎那散……那不是雨,是她紛飛的淚。

顓頊拉了把怔怔看著的朱萸,把她拽到身後,開始施法。地面開始微微顫動,被藏在地下的東西也慢慢浮了上來,兩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哀傷。最後,一方水玉棺靜靜地躺在地面,似乎沈睡了幾面年,又想藏匿的春雷——遲早有一天會爆發——對朱萸來說沒有什麽比他的死更恐怖的消息了。而然,不論是現實的“春雷”,還是她心中的“春雷”,都在此刻爆發了。

“大殿下,你說過你會回來的……”朱萸跪倒在棺邊,不住地大哭,只是撕心裂肺地大哭。

顓頊眼中濕潤,杵在那看著這位在爹爹眼裏無所不能的大伯——傳說中的軒轅青陽——現在只是一具屍體,沒有絲毫生息,心中百感交集,淚珠不覺滑過臉頰。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,走在朱萸身旁將她夫妻,說: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
朱萸已泣不成聲,怎麽也不肯挪動一步。一番僵持後,朱萸漸漸平靜下來,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,轉身欲走,又回頭深情地看了眼青陽,說道:“不早了,走吧。”顓頊點點頭,扶著朱萸往回走去。

水玉棺中白光一閃,又恢覆了正常。兩個察覺到背後的異常,回過身看,發現棺中的青陽隨那道白光一同消失了。朱萸跑上前,“這……”她拿起棺中的一個木偶。

顓頊也上前來看,“這……”

兩人相視一眼,不約而同地說:“傀儡術!”

“他……他沒有死……他還活著!”朱萸的眼角洋溢著喜悅,充滿希望地看著顓頊,好像在等他的一句肯定。

“可是,爹、娘、姑姑都說大伯已死,就連爺爺、奶奶也默許了不是嗎?他們不會騙我們的。”雖然眼前的一切怪異無法解釋,他還是相信青陽已死。

“不!青陽殿下的屍首不在這裏,他就還活著!”

“姨,你先別激動。有一個人肯定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。”

朱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。“少昊!”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。

“現在要見他談何容易,他可是俊帝。”朱萸語氣略帶沈重。

“只要進了宮害怕見不到他嗎?”

“你是想溜進去還是硬闖?高辛宮廷是這麽容易進去的嗎。萬一被發現,可是要引起大麻煩的呀!”她著急地說。

“我自有辦法。”顓頊胸有成竹,拉著朱萸出了歸墟。

他們乘坐重明鳥到了高辛宮外。“在下軒轅顓頊,求見高辛玖瑤王姬,還望通報一聲。”

“王子裏邊請,我這就去通報。”宮女帶他們到了會客廳,侍衛向承恩宮走去。

朱萸小聲埋怨道:“你怎麽就透露了身份,我們可是私自出來的!”

“不然怎麽進來?”顓頊倒是沒有什麽顧慮。

“高辛還以為我們是軒轅派來的使節,到時候肯定少不了大宴小宴的,看你怎麽脫身。”

兩人竊竊私語時,小夭走了進來。“你們下去吧。”宮女們紛紛行禮退下。小夭嬉笑著抱住顓頊的胳膊,“顓頊哥哥,你怎麽來了呀?”

顓頊笑笑,拿出一撮狐貍毛說:“來還你這個。”

小夭接過說:“虧你還記得。”

一旁的朱萸有些急了,“哎呀,你們敘舊換個時間吧,還有正事吶!”

小夭疑惑地看著顓頊。

“我的‘正事’辦完了,我得回去了,爺爺還不知道我出來呢!”

小夭瞥了他一眼,語帶幾分諷刺:“你還是溜出來的呀。我偏不讓你走,看你怎麽受罰。”

顓頊臉色變得慘白,心想遇到這麽個刁蠻的王姬,連脫身都困難,賬面值為她幫我們見俊帝,不添亂就謝天謝地了。

小夭看顓頊不對勁,以為自己下著他了,忙賠笑說:“好了,逗你玩呢,快走吧。沒想到你這麽不經嚇。好哥哥,別生氣了。”

“我哪這麽容易就生氣呢,我是在想你……”

“我怎麽了?”

“你靠不靠得住,還能不能幫忙。”

“我怎麽就靠不住了,難道我堂堂高辛王姬就和你吵架這點本事?”小夭轉過身子,嘟著小嘴,有些生氣。

“好妹妹,事關重大,你可不能鬧著玩。”

“哎呀,知道了,什麽事啊?再不說我可不管了!”小夭不耐煩地說。

“我們要見俊帝。”顓頊一臉嚴肅地說。

小夭笑了起來,“嗨,我以為什麽事呢,就這個啊,包我身上!”小夭想了下又說:“不過這幾天恐怕不行……”她湊到顓頊耳邊說:“爹爹外出了,別人都不知道,對外說在承恩殿處理事務,我也是又哭又鬧一番才逼得表叔告訴我的。”

“我不能久留,今天必須回去。”

小夭有些犯難,正低頭想法子。朱萸說:“我留下,小王子你先回去。”

“也好,又是通知我。”顓頊回過頭對小夭說,“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,包括見俊帝一事。”小夭點點頭。顓頊大步走了出去,躍上重明鳥,笑著揮了揮手就疾速飛往軒轅。

傍晚,少昊披著夕陽的餘輝趕回了高辛,滿身疲憊的他仍堅持親理政務,安容、安晉一一匯報著這幾日的情況。日暮落下,天空披上夜衣,一襲星光,一輪皓月,玩家點火點點如璀璨的珠光——這就是他要守護的人間星河。不論是累了、乏了,有時孤寂湧上心頭,只要俯瞰高辛大地上的燈光,就會很溫暖,也就有了支持下去的動力。

與平日一樣,少昊處理完政務就乘玄鳥遨游夜空,今天也是如此——既是他已是身心疲憊。他俯視大地微微而笑,突然一個白衣少女映入他的眼簾,她正在向他招手,笑靨如花。

“爹爹。”小夭不住地揮動手臂。少昊乘著玄鳥下去,剛著地就被撲上來的小夭抱住,“爹你回來了也不看我。”少昊有些詫異地看著她。“你還想瞞我,我一哭一鬧的兩位表叔就都告訴我了。”

少昊無奈地搖搖頭,臉上卻滿是幸福,“這麽晚了,我送你回去歇息。”

“沒事我才不來找你呢。”小夭又向後面的林子裏說道:“姨,你出來吧。”朱萸從林子裏緩緩走來。小夭打了個哈欠,說:“我完成任務了,回去睡覺了。”說完一溜煙地人就不見了。

“我去過歸墟了。”朱萸說,“我不相信他死了!”

“青陽的確死了,我知道你很難接受,可人死不能覆生。”少昊淡淡的話語中卻是濃濃的悲傷。

朱萸拿出木偶,問道:“那這是什麽?”

“我怕他們去找青陽,將就棺材藏於地下,並設了陣法。”少昊接著說,“萬一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先找到了他,我怕他的屍首都難以保全……所以,用傀儡代替了他。”

朱萸聽著,眼淚止不住簌簌地流,頻頻搖頭,說:“不,不,不會的……他會回來的……他說過要我等他回來的!”經過少昊的確認,就連最後的一丁點希望都破滅了,悲恨交加的她,失聲痛哭,好像要把幾百年的淚全部哭出來。

少昊心中一怔,沒心沒肺的木頭也會流淚,也會心痛難過。他呢?冷面冷心,連一塊木頭都不如,他暗暗自嘲,只不過想平覆心中的傷悲罷了。那畢竟是他唯一的朋友啊!少昊正欲離去,朱萸拉住了他的衣角,啜泣地說:“他……他在哪兒?帶我……去見他好嗎?也不忘等了幾百年。”少昊沒有說話,縱身躍上玄鳥。

朱萸以為他已經走了,擡頭卻看見玄鳥背上英姿颯爽的少昊背手而立,目視遠方。少昊面帶笑容,伸出手去。朱萸擦去眼淚,把手給了少昊。少昊將它拉上鳥背,駕馭著玄鳥向遠處飛去。

“我們到了。”少昊拉著朱萸跳下鳥背,手一揮,玄鳥便揚長飛去。

“這裏是?”

“湯谷是高辛禁地,青陽在這裏很安全。”少昊走在水邊,用靈力控制著平靜的水面,頓時波濤翻滾,湯谷的水風起雲湧一般翻騰,一條小路出現在浪中,少昊背手走去,朱萸也匆匆跟了上去。

小路一直通到湯谷底,一放水玉棺靜放著,青陽有歸墟水玉護體,就像睡著那樣安詳地躺著。朱萸一步步走近,臉上掛著笑容,眼淚卻無聲地掉落。“青陽殿下,你不來找我沒關系,我知道你很累了,所以我來找你了……你不必掛念,安心地睡吧。”她的淚打在青陽臉上,濕了青陽的衣衫,也落進他的心裏。可是,不論她怎麽哭,他都安詳地睡在那。朱萸的哭聲漸漸大了。

湯谷是日出之地,靈氣充盈,少昊在一旁卻感受到一股怪異的靈力——是湯谷本沒有的,也是不應該有的。他拉過朱萸用靈力試探四周,一邊保護青陽,可還是沒發現什麽特別的——除了那股怪異的靈氣圍繞著青陽。

“這裏靈氣異動,青陽雖死卻有靈氣圍在他周身,可他的靈體早就……不應該有靈力。”少昊覺得十分奇怪。

“這意味著什麽?”朱萸問道。

“我勘探過,這裏沒有別人,所以不會是他人所為。”

“難道……”

“除非是青陽,可他已經……”

他們看著面色安詳的青陽,好像看著他就能醒過來,一種期待看似不可能,卻浮現在眼前。

“或許是你的淚,他舍不得離開。”少昊猜測道。

“他……他還有知覺,他舍不得走!”朱萸有些興奮,“會不會像阿珩一樣活過來?”他們相視一眼,似乎有種默契,讓他們瞬間看到了希望——不是一星半點。

下章預告:

前緣還是後果,有種冥冥中的巧合讓他們不得不再聚。

緣起後緣滅,本以為從此陌路,奈何緣續難了。

再次選擇的時候,能不能重來?

或許是註定了,一切又回到了遠點。可是,什麽都能當作沒發生過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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